什么讓好事變了味?——北京暴雨救人農民工團隊獎金去向追蹤

暴雨夜英勇救人，152名“農民工英雄”在北京“7·21”特大自然災害中的事跡曾令無數人動容，為社會傳遞出“正能量”。然而，一則題為《農民工救人有好報所得捐款被扣留》的報道令網友深感震驚，再度讓這個普通的建筑工地掀起波瀾。

記者日前前往北京豐臺河西再生水廠工地核實了解到，確有12名農民工被每人收回1000元社會捐款，當事勞務隊長對自己的不當行為懊惱不已，在逐一道歉并返還工人贈款后，他的職務已被解除。

在豐臺河西再生水廠工地，記者聯系上此前采訪過的“救人英雄”李川南，他說正在宿舍休息，不清楚獎金被扣的事，“我先后獲贈了三筆錢，都是自己拿著身份證排隊簽字領的。第一筆是李春平給的2000元，第二筆是騰訊給的1000元，還有一筆是政府發的2000元，上周去湖南衛視做節目的時候，我把這5000塊錢全給我爸了。”他說，工地上有3個施工隊，別的施工隊和他老家不是一個地方，不清楚情況。

記者從工程項目部了解到，除了被媒體報道的慈善家李春平和騰訊筑德基金先后提供了30．4萬元和15萬元的捐贈外，江蘇省鹽城市政府、工程項目部也發放了獎金、獎品，都逐一發放給工人。

新聞報道中提到的“包工頭”回收獎金的行為發生在承包項目施工的3個勞務公司的一家，共涉及12名河北工人。其余100余名參與救人的工人，都和李川南一樣，妥善地保管著自己的獎金。

“我錯了，這個做法太不對了。”在工地上，記者見到了當事“包工頭”、北京三益建筑工程公司勞務隊長石碩。28歲的他滿頭大汗地坐在屋內，對自己的行為懊惱不已。他說，自己從河北帶來的施工隊一共有21名工人，領到幾千元的獎金后，其中的9人不辭而別。因為工程在7月剛開工，自己擔心工程進度，想用扣贈款的方式留住剩下的12個人。

“我一邊退還贈款，一邊向工人們道歉。”他低著頭說，自己從沒想過要私吞獎金，但做法很不妥當，愿意接受社會的批評。

“事后我們認識到，項目部對一線工人們的了解太少了，日常工作都是通過勞務公司，也就是人們常說的‘工頭’安排。在此事中，項目部未能及時發現、及早妥善處理，導致12名工友的權益受到損害，對此我們深表歉意，并將汲取教訓。”河西再生水廠項目部負責任人說。

記者從豐臺區勞動監察大隊了解到，除了嚴厲要求石碩向農民工道歉并返還獎金外，該項目部已經解除與當事勞務隊的勞務委托合同。

在互聯網上，救人工人贈款被克扣一事引起了網友極大的憤慨，有關轉發和評論滿天飛。人們紛紛對此表示譴責，認為傷害“草根英雄”的行為令人倍感心寒，也凸顯了“工頭”與農民工之間不平等的關系。

但另一方面，自7月底以來，隨著社會各界的捐贈不斷涌來，頻繁的媒體曝光和各種社會活動，使得工期一再拖延，工地人員也有“不堪重負”之感。

網友“竹村”還說，工人們的事跡雖然感人，但拿了錢就走，缺乏相應的職業約束，這也是一個常見問題。

“農民工們救人不求回報，但獎金多了也有副作用。隨著捐款的人增多，每個人拿到的現金累計有5000多元，的確有點人心不穩。”曾被扣了1000元贈款的來自河北的54歲工人吳元元表示，工人的工資都是按照考勤，最近下雨停工，所以工資很少。突然發了這么多錢，一些年輕人有離職的想法也很正常。

“我20多年前來到北京，也是從一個最普通的工人干起的。比起過去，現在農民工的流動性強，但施工隊仍然是‘老鄉帶老鄉’的方式為主，有關人員的組織紀律、法律意識都還十分薄弱，管理機制有待進一步完善。”來自江蘇建安勞務公司的施工隊長杜金榮說。